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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电竞 IM电竞app福建访古
今年三月,应福建陆氏宗亲的邀请,我和盐城陆秀夫研究会会长陆守超相约,结伴到福建拜访陆氏宗亲。
福建地处东南,依山伴海,九成陆地为山地丘陵,世人称之为“八山一水一分田”,森林覆盖率更是全国第一,风景秀美。然而美丽的风景在生产力落后的年代,往往意味着交通不便,百姓稼穑艰难,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在中晚唐之前,福建一直都是蛮荒之地,甚至是人流放场所,陆氏最早跟福建的渊源,就是从流放到福建建安开始。
三国时期,吴国丞相陆凯以直谏知名,吴主孙皓对此非常不满,孙皓宠信佞臣何定,陆凯则当面斥责,何定恨得咬牙切齿。面对昏君奸臣,陆凯无所无惧。幸亏陆氏宗族当时在朝势力强大,孙皓有所顾忌,始终不敢对陆凯予以处置,直到陆凯、陆抗去世以后,孙皓为泄前怨,直接将陆凯和他弟弟陆胤两家贬谪到建安即现在的福建建瓯,这是大概是陆氏最早到达福建的记载。
目前的福建陆氏,祖上都是晚唐、五代时期迁徙到福建的,邀请我们的陆正治宗亲这一支,就是其中的代表。
3月9日,我们乘高铁到达福州,直接赶到福州仓山区盖山镇陆氏宗祠,老会长陆水明,现任会长陆正治还有宗亲代表陆剑东热情地在大门外迎接我们,一阵寒暄过后就带我们参观新建的祠堂。
这是一座两层挑高结构的祠堂,一层全部用来做仓库,对外出租,所有租金用来开支家族活动,二层是三进三重的祠堂,祠堂空间很大,气势磅礴。祠堂里除了供奉陆氏先祖外,还供奉了福建本地的神仙,这在江南一带的祠堂中是看不到的,福建特色分明。
参观完祠堂,陆正治会长又带我们来到鼓楼区鼓西街道陆庄社区。陆庄社区现在已经没有陆氏居住,其得名来源于北宋陆宣、陆蕴、陆藻父子三人。陆宣,字濳甫,后改名畸,嘉祐四年(1059年)进士,终朝散郎、知潮州。陆宣出仕以后到外地任职,两个儿子陆蕴和陆藻分别于绍圣四年(1097年)和崇宁二年(1103年)进士及第,父子三人荣登进士榜,一时传为佳话,为时人敬仰。陆宣于是搬离了交通不便的老家,从侯官筹峰山下迁徙到距家一百多里的福州,所修庄园规模宏大,历代县志都有记载,陆庄因此得名。陆庄社区结构跟其他社区一样,唯有社区前面的一条河上有一座廊桥颇有特色,据传这座廊桥就是陆宣父子所修,清代乾隆年间重修,桥头的桥亭为近年所建。虽然陆庄已经没有陆氏居住,此地依然是福建陆氏心中的圣地,2004年,盖山镇陆氏和连江敖江镇白沙村陆氏专门送来一块“祖德流芳”牌匾,悬挂在廊桥之上,下面还有一副楹联“陆庄流水长千载,地杰人灵存万代”,读起来让人浮想联翩。
第二天我们专门到三坊七巷参观。三坊七巷是福州的历史之源、文化之根,自晋、唐形成起,便是贵族和士大夫的聚居地,清至民国走向辉煌。三坊是:衣锦坊、文儒坊、光禄坊;七巷是:杨桥巷、郎官巷、安民巷、黄巷、塔巷、宫巷、吉庇巷。三坊中的第一坊就与陆氏有关。陆蕴、陆藻兄弟考中进士后,都到外地做官,又先后做过福州知府。陆蕴以龙图阁待制知福州,后来改知建州,当时他的弟弟陆藻由列曹侍郎出知泉州,二陆兄弟情深,陆藻上任途中经过福州,陆蕴在福州广邀宾朋,合乐燕款,闽人以为盛事。《诗经·常棣》是周公宴兄弟的乐歌,诗中有“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后人以“棣鄂”为兄弟的代称。福州人认为陆氏兄弟双双衣锦还乡,居住此巷,就取《常棣》诗意,称“棣锦坊”。不过百年,闽县人王益祥考中淳熙十一年(1184年)进士,仕至江东提刑,因为同乡人陈自强居相位,为了避嫌,辞官回福州也住在棣锦坊,认为坊名棣锦不是陆氏兄弟的专利,做官的人都可以“衣锦还乡”,率性改名“衣锦坊”,沿用至今。衣锦坊中的戏台颇具特色,是清代的遗存。衣锦坊多次易主,坊中已经没有陆氏的痕迹,惟有坊名和故事为世人津津乐道。
参观完衣锦坊,我们又赶到当年侯官陆氏发祥地今属福州长乐区的筹峰山。本以为山上还有人居住,到了山下才得知近年来退耕还林,山上的居民都已下山,成排的建筑,规划有致,跟当年山上零星住房不可同日而语。目前山下村民主要为刘氏和林氏,以刘氏居多,村委会前还有一座“溪上劉礼堂”,是刘氏用来庆典、聚餐之用,陆氏目前只有陆二俤一家,他本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九十年代偷渡去了美国,如今只有一个儿子还在身边。我们没有在山下多停留,直接开车到山上的德成岩禅寺。刚刚下车,就看到一座林慎思雕像,这里是林慎思的家乡,从雕像可知林慎思在乡人心中的地位。其实林慎思不仅仅属于他的家乡,更属于整个福建,他是开闽第一人。福建偏于东南,经济文化跟中原和江南地区比起来相对落后,历朝历代都是文化输入省份,是林慎思改变了这种局面,从此福建省在文化方面可以跟其他地区互通有无而不是单向接受。林慎思(844-880),字虔中,号伸蒙子,咸通十年进士及第,咸通十一年,再中博学宏词科第一。他是福建历史上第一位思想家,是福建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标志,标志着福建从蛮荒进入文明。在距林慎思雕像不远处有一方摩崖石刻,是南宋庆元年间漳州龙溪知县李鼎所刻,石刻云:“唐咸通初,林先辈慎思字虔中,置读书堂于此,至十年以宏词登科。考之长乐图经‘至县北四十里,群山之间,峰峦叠秀,中有草堂’,正此岩也!至宋元祐,朝散大夫、尚书祠部郎陆仲再广其基,遂为浮屠之居。”从石刻可知,虽然德成岩开基之人为林慎思,从宋代开始,陆氏就参与了德成岩上的有关建设活动,在宋代不仅仅是石刻中的陆(才)仲,其后的陆愷、陆恂、陆忱都参与了重修,从而使德成岩成了林氏和陆氏子弟的读书之处,历经多世两族子弟都在此学习,林、陆两族有很多子弟从这里走出,创造了辉煌。石刻中的陆仲当为陆才仲,石刻漏一字,陆才仲名长倩,字才仲,陆廣长子,嘉祐二年进士,历官朝散大夫、尚书祠部郎,与石刻记载的时间、官职一致。陆长倩登科的嘉祐二年榜,可谓群星闪耀,号称千年第一榜,里面有苏轼、苏辙、曾巩、曾布、林希、章惇、章衡、程颐、程颢、张载等风云人物,《宋史》有传多达二十四人。陆长倩在这一榜也有时名,他的诗集与当时的流量明星一起传世,直到明代李惟祯著《大泌山房集》中,还收录一篇《陆长倩诗序》,可惜至今失传。在旁边的德成岩禅寺的石墙上,有两幅捐款光荣榜,是为重修德成岩禅寺捐款名录,绝大部分捐款人都是林氏,有些还是海外林氏,陆氏只有陆二俤一人捐款。同时看到石刻和捐款榜,对比鲜明,反差强烈,我们几人叹息不止。
下山之后我们寻访陆氏故址,依山傍水的山村,如今福州绕城高速公路从此横穿而过,唯一的陆姓村民陆二俤已经搬离,旧居就在高速公路下,破败不堪,故居旁有一眼古井,据说是宋代的留存,井沿上有字却看不清,据说是陆家的井,但是又有传说井上有僧人题名,到底是何人所为不得而知,陆家人用了千年却是事实。如今还能取水,还有人专门驱车前来,因为井水甘甜可口。
不远的山坡上,有陆藻墓,没有任何标志,据说墓前的石碑、石兽在文革中全部被毁,只有墓前的台阶上还有石刻的虎蝠,能够想象当年的规模和气势。看到墓边还有新土,我好奇地问道:“难道有人盗墓?”陆剑东看了看说道:“这是野猪拱的!”我心中一阵悲凉,当年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墓前没有子孙祭祀,只有野猪相伴。我们想看看陆蕴的墓,陆水明说:“陆蕴的墓不知道在哪里,上面只有一座监察御史的墓,因为当年有童男童女殉葬,在山上、山下乡民的眼中似乎有道德上的瑕疵,所以没有人祭拜。”我告诉他:“我们不能用现在的道德标准去看评论古人的行为方式,任何人的行为只要符合当时的法律和道德,我们就不能指责!”我马上打电话给人在纽约的学者刘宜煌,他对陆氏历史颇有研究,尽管在纽约已经是深夜,他接到我的电话还是很高兴,他告诉我陆蕴墓在高速公路长乐服务区后面,并告诉我一位当地乡贤林平的电话,让他带我们过去。我打通林平的电话,他很快从家中赶来,带着我们找到陆蕴的墓前,看起来比陆藻的墓更加荒凉。我们仔细比较,林平和刘宜煌所说的陆蕴墓,其实就是陆水明所说的监察御史墓。侯官陆氏没有任职监察御史的记载,只有陆蕴官至御史中丞,大概是后人传变了,把御史中丞记成了监察御史了。从山上下来有一条小河,河上原本有一座石桥,现在改建成水泥桥,当年的桥墩丢在一边,一块巨石上还有字,只是大多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看到是“陆充造”的字样,何年何月则无法判断。山上山下到处都是陆氏先人的遗迹,可惜找不到陆氏村民,山下林氏、刘氏百姓对我们非常热心,他们也听说过陆氏的故事,对陆氏先人满是敬仰之情。当年泱泱大族,世代与林氏通婚,两家子弟一起在德成岩读书,如今却是天壤之别,一千年不到的时间,差距如此之远,莫非当年陆蕴用童男童女殉葬真的是失德之举?导致现在子孙人丁不旺、家运不昌?这种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中,唯有汉、唐、宋三代不允许人殉,违制将受处罚。陆蕴曾经任职御史中丞,当然知道生前事身后名的关系,更了解御史之笔的很辣与无情,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违制之举。况且陆蕴官声不错,无论是正史野史,IM电竞 IM电竞平台记录他的事迹都是正面的,很难将他跟人殉这样残忍的事联系在一起。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呢?是被仇家中伤?抑或被人误解?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陆蕴的后人在他去世后到苏北盐城任职,随后举家迁徙,葬礼中的某些细节被人误解却没有人来解释、澄清,导致以讹传讹,最终演化成今天的故事。我看着周边莽莽群山,眺望远方无垠的大海,百思不得其解。唯有陆蕴墓前的衰草,随着山风摇曳,呜呜地哀鸣,似乎在向我们诉说这千年不白之冤的前因后果,只是我们一时半会无法参透。
下午我们驱车到连江县敖江镇,这里也有一支陆氏,趁着拆迁改造的机会,当地陆氏将之前的祠堂扩建翻新,祠堂在原址基础上扩建一重,也成了三进三重的结构,跟盖山祠堂比起来,虽然规模不够大,但是显得精巧别致。祠堂进门就有一辐木雕屏凤,上面是百子图,是宗亲会会长捐献,其用意不言而喻。祠堂在两边有檐廊,可以摆放桌椅板凳,平时可以在此聚会交流,节日及庆典时可以在此宴会宾客。我们赶到时,十几位宗亲在檐廊下一边喝茶,一边等我们。印象深刻的是,檐廊边的墙上悬挂着捐款红榜,都是热心的宗亲为家族事务捐资的记载,旁边还有为七十岁以上的族亲每人发放若干元慰问金的记载,往里一点就是家规家训的牌匾,正厅悬挂祖先画像,都是不同朝代的官服画像,以清代居多。看到这些,让人对这个家族油然而生一种敬意。接下来,大家一起交流家谱,他们这一支因为种种原因,明清之前的记载不详,他们跟福州本地盖山陆氏、吴航陆氏一样都是源于侯官陆氏,于是他们跟吴航陆氏合谱,但是《吴航陆氏宗谱》也有很多遗憾。据《吴航家谱》谱序记载:“陆氏先祖陆尉随王审知入闽,生子陆廣、IM电竞 IM电竞平台陆廙。”这个记载遗漏明显。侯官陆氏是官宦世家,有很多墓志留存下来,据墓志记载,侯官陆氏始祖是陆權,唐末时任侯官县尉,时人称之为陆尉,后升至县丞,吴郡人,因战乱无法返乡,遂为闽人,陆權生子陆景遷,仕吴越为骁骑上将军,官至检校太傅。陆景遷生子陆崇扆,陆崇扆以吴越国威武军观察推官,从其王钱俶归宋至京师,官至殿中丞,历知泸、道、潮、贵四洲以卒,葬侯官。陆崇扆生子二:中和、中雅。陆中和生二子:陆廣、陆廙,中和以子廣贵,赠尚书职方员外郎。从始祖陆權到陆廣、陆廙,已传四世历五代。连江宗亲对我的这一说法很认同,并表示今后修谱将予以更正。
第二天,我们驱车前往屏南县双溪镇。双溪镇是典型的山区小镇,坐落在半山腰,这个小镇的历史就是陆氏定居的历史。唐朝乾符三年年,京兆万年县人陆噩任古田县令,卸任后因战乱不能返乡,当时的屏南属于古田,于是就在古田境内的翠屏山南安家。有一天家里养的两只鹅不见了,家人到处寻找,最后沿着小溪溯源而上,发现丛林中有一方不到一亩的小池塘,两只鹅在池塘里嬉戏。家人回家给陆噩汇报后,陆噩亲自上山查看,发现此地有双溪环绕,又有池塘蓄水,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于是就移居到此,其他姓氏的百姓慢慢跟着到此定居,从此就有了双溪镇。清代雍正年间,析古田县境东北部移风里、新俗里和横溪里的十三都之地建屏南县,县治就在双溪,所以当地民谚称:“先有陆氏,后有双溪;先有双溪,后有屏南。”正是双溪镇千年历史的真实写照。
尽管山路曲折,经过当代人不停改造,如今交通也很方便,可以直接开车上去,只是到了镇中,需要步行。我们一行停好车,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了双溪陆氏宗祠。祠堂正前方的池塘,正是传说的的白鹅戏水之处,池塘中有两只白鹅雕塑,旁边立有一块标牌,上书“鹅湖”二字。我们从祠堂侧门进入祠堂,这个祠堂跟我所见过的所有祠堂结构都不相同,虽然也是三进三重的结构,但是正门平时不开,只能从侧门进入,正门后就是一个戏台,第二重是议事、聚餐、看戏的地方,后面是祖先灵牌和画像。只有重大的祭祀活动,IM电竞 IM电竞平台才会把戏台拆掉,从正门进来祭拜。参观完祠堂,一阵寒暄过后,陆道逢宗亲拿出家谱,大家又开始交流起来。双溪陆氏的家谱中记载,始祖是唐代古田县令陆噩,但是对陆噩以上的源流则让人费解。据旧家谱记载:“陆噩十世祖是梁武帝第三宫定氏所生,因掌中有字曰陆陈宗,遂以为姓。”对于这一记载,复旦大学教授、双溪本支子弟陆栋对此提出质疑:第一,皇子都有史料记载,没有陆陈宗其人,况且是出生自带异兆的皇子,史书一定会有记载,皇子更不会无缘无故改姓。第二,梁武帝萧衍的所有嫔妃中,没有定氏其人,也没有第三宫这一说法。第三,旧家谱中,从梁武帝到唐末陆噩,历经梁、陈、隋、唐四代,所有人员官职都没有注明朝代,无法跟正史衔接。第四,古人向来都有故乡情结,家谱中历代人官职和居住地都不同,疲于迁徙。第五,从梁武帝到陆噩,相隔三百四十年以上,只有十代人,生育间隔年龄偏大。陆栋教授分析的这几点,切中要害,有理有据,陆栋最后还希望老家的宗亲尽早更正家谱中荒唐的记载,以免贻笑大方。
旧家谱不知道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可信度值得探讨。其实双溪陆氏在北宋时期是以吴郡陆氏自居的,根本没有承认是萧氏后人。据近年屏南双溪镇宋代古墓出土的陆氏墓志记载,侯官陆氏和双溪陆氏在宋代就有交往,据墓志记载:“宋人学士讳廣者,寺丞讳衍者,重葛蒿之微,忘公卿之重,越百里而来,访衡门之下。”陆廣是侯官陆氏第一个进士,女婿林希官至一品、四子陆长愈官至二品,他去世后王安石亲自给他写墓志铭。陆衍也是进士及第,是陆宣的叔叔,陆蕴、陆藻的叔祖。墓志写得很谦卑,把自己比作葛蒿、衡门,其实双溪陆氏也是官宦世家,从始迁祖陆噩到陆廣、陆衍拜访的陆紹宗,历代都有人在朝为官,不过官职比陆廣低,所以比较谦虚。双溪陆氏子弟学习风气很浓,陆衍专门到家族学堂指导子弟的诗文,并赋诗一首:“怀中朱橘少年童,便是吾家旧家风。枝叶本来同一干,岂知流落此山中。”从诗中可以看出,学堂中有一幅“陆绩怀橘”的图画,这幅画几乎成为吴郡陆氏的图腾。侯官陆氏源自吴郡陆氏,陆廣、陆衍那样的身份,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爬山涉水一百多里,看望的一定是同宗的宗亲,绝不可能是什么毫无关联的萧氏后人,况且学堂中的“陆绩怀橘图”已经说明当时的双溪陆氏是以吴郡陆氏自居,不然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在学堂中挂一幅跟萧氏有关的画。陆栋教授认为,陆噩极有可能是唐代兵部侍郎陆威的儿子,家谱中记载陆噩家的住址跟陆威一样都是京兆万年县,两人是生活年代跟父子年龄差相符,旧家谱中陆噩祖父陆舦可能是陆威父亲陆耽的笔误。陆栋教授的结论的确是一家之言,虽然还缺乏证据,但是比旧家谱更符合常识。
吃过中饭,陆修是宗亲带领我们参观双溪古镇,由于在新中国诞生后的第二年,屏南县城就迁移它处,所以古老的民居、众多的文物古迹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冲击和太多的人为破坏,使得在这块富有文化底蕴的土地上,历史遗址随处可见,文物古迹俯拾皆是。现古镇历史遗存主要有:宋代古墓和古刹北岩寺、灵岩寺;古县城标志的有瑞光塔、孔子庙、城隍庙、朱子庙和陆氏宗祠、薛氏宗祠、明清古民居长寿巷、鹅湖里、侯门埕等古迹。陆修是选择性带我们参观张氏旧居,碰巧遇到一位专门从事古建筑修复的老师,带领两位学生在现场测量,看着他们手上厚厚的图纸,再看看斑驳的旧居,放眼整个双溪古镇,相信这个因为陆氏而兴起的古镇,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辉煌。
建瓯陆氏宗亲会会长陆泽清上午就到了双溪,邀请我们到建瓯交流,于是我们一行驱车前往。陆泽清会长没有带我们走高速,而是从山里走国道,虽然路程稍远,但是风景很棒,“层峦叠嶂分高下,翠霭晴岚晕淡浓”,虽然只是三月中旬,福建的季节比江南来得早,我们已经感受到春天的气息。陆泽清告诉我们,这条路在七八十年代还有土匪,当时他开货车都要带枪,一旦汽车抛锚,第一件事就是朝天开两枪,警告土匪不要靠近。
因为建瓯的宗祠还在筹建中,我们直接到陆泽清家中,他拿出家谱与大家交流。据他说,从双溪到建瓯两百多公里的山路两边,分布着一、二百个陆氏村庄,大的有几百人,小的只有几户人家,总数大约有三万人。从他们的家谱记载看来,他们也是陆噩的后代,之前有古谱,因战乱丢失了,后来于同治元年重修,从世系来看似有遗漏。在谱前的源流世系中,从陆噩开始直到三十多世,都没有生卒时间记载,第八世陆彦一、陆彦二则是元代风格的名字,似乎遗漏了宋代人名,因为从陆噩开始到第八代,只可能在北宋晚期,这或许跟宋代建瓯陆氏的劫难有关。南宋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军中御营前军统制苗傅、副统制刘正彦发动政变,诛宋高宗赵构宠幸的权臣及宦官以清君侧,并逼迫赵构将皇位禅让给两岁的皇太子赵旉。兵变消息传出后,苗、刘二人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各地将领纷纷采取勤王平乱的立场,出兵。苗傅和刘正彦见局势失去控制,连忙奉赵构复辟,最后两人被打败,在建康闹市被处决。苗、刘兵变前后时间不到一个月,产生的后果是深远的,高宗对手握兵权的将领更加忌惮,慢慢着手从他们手中收回兵权,韩世忠看清形势主动交权,岳飞态度消极,在淮西军归属问题谈崩后愤然到庐山为母亲守墓,后来虽然复出,祸根却已埋下,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这场兵变的蝴蝶效应,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建安陆氏带来灭顶之灾。苗傅、刘正彦兵变失败后,带领部队一路向西南逃窜到福建建安,最后被韩世忠剿灭。南宋初年,与金兵的战斗不断,国家财政支出大大增加,苛捐杂税让百姓不堪重负。逃匪与追兵,到处烧抢劫,所过之地百姓被迫迁徙流亡。建炎四年,建州发生灾荒,官府不加怜恤,反而横加鞭笞逼迫,正是在这种形势下,欧宁(今建瓯市)人范汝为组织饥民暴动,建州知州韩珉派州兵前往,被农民军打败,范汝为便乘胜攻占建阳城。朝廷派使者招安,范汝为接受招安后又叛乱,最后派韩世忠前来剿灭,韩世忠原准备屠城,后在李纲的规劝下,才肽遣胁从,“独取付贼者诛之”,范汝为被灭族。范汝为手下陆必强、陆必先继续坚持,最后还是被韩世忠击败,先后被三万多人。作为范汝为死后的主要领兵者,陆必强、陆必先家族的命运可想而知,建安陆氏损失空前。陆必强、陆必先是建安陆氏草根代表,建安陆氏的精英代表陆棠的命运更加离奇。宋高宗在初期军事失利的情况下,于建炎四年十月二十一日派前御史台检法官谢响、迪功郎陆棠前往招安,几经波折,范汝为接受招安,宋廷遂以谢响、陆棠为措置民兵寨栅官,以监督范汝为。不知道是受什么蛊惑,抑或陆棠跟陆必强、陆必先本就是同宗,谢响和陆棠人不但没有规劝范汝为报效朝廷,反而鼓励范汝为学习王潮、王审知兄弟在福建立国的故事,此事传到朝廷,一片哗然。陆棠的妻子写信劝他,他不听,岳父杨时连写三封信他都不作答。杨时是两宋之交著名的儒学大师,是程门立雪的主角,德高望重,他看中的女婿自然也是满腹经纶,结果却让杨时失望至极,甚至在杨时去世后,他的学生吕本中写的《杨龟山先生行状》中都没有记载陆棠,直到后来胡安国写《龟山先生墓志铭》,才客观地记录了女婿陆棠的名字,可见杨氏一族对陆棠多么失望。陆棠就是建安人,范汝为暴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作为建安陆氏的精英代表,寄托了家族的期望,结果他却从招安使者变成叛乱军师,让整个家族蒙羞,他八十岁的父亲上吊自,妻子也回到娘家,自己也遭弃市。总之,无论是陆氏的精英还是草根,在这场劫难中都深受其害,整个家族受到牵连,或许这就是家谱中遗漏宋代先祖记载的原因吧。
三天来,我们参观了四处祠堂,讨论了五本家谱,大家敞开心扉,坦诚交流,对福建的风土人情和地区信仰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些都是书本中学不到的。
三天多的行程中,陆水明、陆正治、陆剑东三位宗亲全程陪同,从他们那里听到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故事,受益匪浅。所到之处,各地宗亲非常热情,让我们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虽然大家相隔千里,交流有限,一旦聚在一起,就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这就是血脉亲情的魅力吧!IM电竞 IM电竞appIM电竞 IM电竞appIM电竞 IM电竞appIM电竞 电子竞技平台IM电竞 电子竞技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