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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艺术表现人性的温暖——张得蒂、张润垲谈雕塑人生IM电竞 电子竞技平台
主持人语:中国的雕塑事业在老一辈雕塑家的探索和实践中,逐渐形成了民族化的发展方向,中国当代雕塑的发展和繁荣得益于老一辈雕塑家的共同努力。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央美术学院的成立为当时国内的雕塑领域聚集了一批学子精英,他们为今后的雕塑研究、创作、教育奠定了基础。本期[时代人物]推荐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张得蒂、张润垲伉俪,他们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雕塑艺术家。张得蒂与张润垲于1949年考入国立北平艺专(现中央美术学院)学习深造,时代的发展使他们毅然选择与雕塑相伴。在生活和创作道路上,两位先生相互扶持,意志坚定地用心、手,雕塑、歌颂人类的真善美。两位先生不断探索雕塑民族化的各种可能性,他们几十年的探索也指引着仍在路上的年轻雕塑家们。[本期名家]推荐当代山水画家方向。他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创作理路,长期探索和实践山水画的现代性这一重要命题,将人与自然的关系呈现于传统山水画和花鸟画之中。纵观方向从南到北的艺术历程,从“庭院小景”画到都市山水画,他将自然田园与城市建筑有机地融为一体,作品中洋溢着田园式的浪漫气息,触动了人们对于故园生活的记忆,引发了对当代都市人生活的诗意哲思。产生于元朝、距今已有七百多年历史的景泰蓝是我国驰誉中外的工艺美术品类,有“东方艺术之精华”的美誉。今天,我们如何实现景泰蓝在设计创作、技艺工序、文化意蕴等方面的继承与创新,本期[案边点滴]走进连嘉升景泰蓝,专访传承人徐嘉爽,请她讲述景泰蓝艺术的前世今生。(阴澍雨、张译丹)
张得蒂,1932年出生于山东济南,1949年考入国立北平艺专,1953年本科毕业后继续攻读研究生,1956年毕业并留校。1993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展览。作品《东方的邀请》荣获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作品《日日夜夜》荣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银质奖等。 张润垲,1933年出生于北京,1949年考入国立北平艺专,1953年毕业,1955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研究生班学习,1957年进入苏联专家克林杜霍夫雕塑训练班学习,后留学校雕塑研究所工作。作品《宋庆龄》(合作)获全国首届城市雕塑最佳奖,作品《滑雪之歌》获得第四届全国体育美展三等奖等。
盛静:两位先生好!这次受《美术观察》的委托与两位老师进行访谈。从1949年考入国立北平艺专算起,两位先生从事艺术创作已经超过七十年的时间,能先谈谈考学的经历吗?
张得蒂:我出生在山东济南,父亲是一位冶矿工程师,有传统文人风骨也擅长书画,是我美术的启蒙者,母亲曾是宋庆龄先生的学生,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我从小喜欢画画,没有进行过规范的学习,之前只学过简单的炭笔IM电竞 IM电竞平台画。有一年我到北京看望姨妈,她当时是中学模范教师,家里也是人来人往,不管谁来,我都要求给客人画像,她看出我是真心喜欢画画,就跟我聊到北京有一所专门画画的学校,说你准喜欢,我就这么知道了国立北平艺专。
张润垲:我们考试的时候中央美术学院还没有成立,还是叫国立北平艺专,原来考试不像现在这么难,这么复杂。当时我们那一届有八百多个考生,招收180个人。招生的方式比现在简单,每个人画一张素描,徐悲鸿院长亲自挑选。考试的时候每人一张素描纸、一块画板、一块馒头,徐院长考察学生的基本构图能力和绘画技法。比如你的位置靠前,如果在构图上后面留太多,就不合适,主要还是看学生有没有艺术感觉。
张得蒂:我们俩都是同一年考上的,是同班同学,考上的那年我17岁,他16岁,张润垲还考了第八名。我们入学的时候是预科,当时的培养目标是美术普及干部,就是分到哪个单位都能把美术这块拿起来的专业人才,黑板报、宣传画等,只要单位需要都要能胜任,所以我们学习的范围很广,美术字、图案、年画等都要学。我们1949年入学,1950年就成立了中央美术学院,从专科学校变成了大学。
盛静:你们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后是如何和雕塑结缘的?当时雕塑专业的教师都是留法回来的,他们在教学上各有什么样的特点?
张润垲:我们在美院上了一年预科,大二的时候就选择了雕塑。滑田友先生和邹佩珠先生在专业动员会上介绍了苏联的列宁纪念碑计划,苏维埃政权推倒了几十座沙皇时期的纪念雕塑改造成革命宣传碑,十分鼓舞人心。新中国成立之初,也需要我们自己的革命宣传碑。雕塑是艺术中的重工业,先生们希望不怕苦、不怕累的同学选择雕塑专业,未来一起为新中国建立革命纪念碑。我们都希望为祖国做贡献,就选择了雕塑专业。
曾竹韶、滑田友、王临乙、王合内几位先生都曾在法国受到过严格的西方雕塑技法训练,这一代雕塑家写实功力十分扎实,人品也都非常好,教学方法各有千秋。曾先生的方法是分面,大面套小面。滑先生的方法是编框子,在圆雕中要找出规律性的因素。后来年轻一点的还有傅天仇、司徒杰等老师,我们低年级的时候这两位先生上课比较多,当时这两位老师都是30多岁。
张得蒂:我母亲曾是山东省女子职业学校的校长,她认为妇女应该解放,女人要有本事、有职业才能救国,才能真正得到解放。我身体一直很好,也满怀激情地选择了雕塑系,选择了终身奋斗的事业方向。我们这一届雕塑系有九名女同学,为了储备雕塑创作的体力,我们每天都进行军事体育训练课,其他系的女同学都揶揄我们说:“别练了,都快练成男的啦!”我们雕塑系的女学生互相鼓励,刻苦训练,以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女火车司机为榜样,立志成为第一批女雕塑家。
雕塑系的先生们让我们受到了严格的雕塑写实技法训练,他们也都对中国传统雕塑艺术充满热爱,鼓励我们研究学习中国传统雕塑,并带领我们走出教室,到各大石窟去临摹造像,为我们后来探索融汇中西的艺术风格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盛静:20世纪50年代,国内各个学科都掀起了“以苏为师”的热潮,中央美术学院也曾经邀请苏联专家来开办训练班,油画系的马克西莫夫培训班和雕塑系的克林杜霍夫培训班在培养美术人才方面影响巨大,润垲先生也参加了克林杜霍夫培训班,请您谈谈当时的一些具体情况。
张润垲:当时为了培养国家迫切需要的高等雕刻人才,原文化部邀请苏里科夫美术学院教员克林杜霍夫在国内开办培训班,我也是这个班的学员。克林杜霍夫的教学主要分为两部分:基本练习和创作。他的方法和留法的这些先生有差别,强调极端写实。有一回一个同学做了一个老太太,头发很稀疏,头顶基本上都秃了,只有几根头发,同学就画了几条线,表示这有头发,但是专家说他虽然是稀疏的头发,但它也是立体的,你必须得做出来。这种极端写实的目标是通过基础练习的训练来实现的。克林杜霍夫的教学大纲从头像开始,第二个单元叫主题性练习,做了二分之一胸像后,根据形象的特点让学生赋予它主题。比如说我曾经作了胡子拉碴的男性头像,后来就给他穿上游击队的衣服,挂上盒子枪,打扮成一个游击队战士,他非常同意这样做。我们当时做人体是保密的,不准拍照,后来有个美国记者来参观的时候了一张,发表在杂志上,外界才知道中国人的雕塑训练也是做人体的。
克林杜霍夫训练班面向全国招生,持续了两年半的时间。全国各大美术院校都派出学员来参加,我们同学来自各大专业院校,我和西安美院的马改户、陈启南等都曾一起创作。中央美院的学员最多,有六个人,时宜、史美英、王鸿文都参加了,班上一共有二十多个创作人员。克林杜霍夫1958年回国之后也很受重视,曾经担任过苏里科夫美术学院的副院长。提到雕训班,还应该说说当时的翻译彭宏远和张同霞,她们一直陪着导师上课,应该说对俄罗斯雕塑风格在中国的传播贡献很大。
《伐木工人》是我雕塑研究生班毕业时的毕业创作,做了四五个月的时间,也是先做小稿,专家同意了之后再放大。那个时候创作讲究体验生活,为了雕塑创作,我曾到吉林省大石头森林工业管理局去考察,对伐木工人有一定的感情和认识,毕业创作的时候我又重新收集资料,给吉林省林业局写信,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正好林业局当时有个宣传干部喜欢美术,给伐木工人画了很多速写,拍成照片寄来供我创作参考。
1993年,张得蒂雕塑艺术展现场,雕塑研究所老主任苏晖主持开幕式。后排嘉宾左起:王临乙、王合内、曾竹韶
盛静:两位先生毕业之后去哪工作了?张得蒂先生在1974年和美院雕塑系十位同仁深入藏区,共同创作大型雕塑《农奴愤》,这次的藏区之行给了您什么样的感受,对后来创作《小达娃》《小鹰》等藏族题材的雕塑创作产生了何种影响?
张润垲:当时雕塑人才的培养特别困难,但社会对雕塑并没有很大的需求,为了保存雕塑创作的有生力量,学院领导决定以带研究生的名义成立一个创作团队,接受社会委托,我们就都留下了。工作的地点就在东郊,东郊当时是个工业区。东大桥也挂了个牌子,就叫中国雕塑工厂。1956年的时候在这个基础上成立了雕塑艺术研究室,后来又逐步发展成中央美术学院雕塑艺术研究所。这个单位面向社会承接一些雕塑项目,有部分利润。我们当时采取低薪分红制,我们班的同学工资都是40块,比我们低一届的同学工资是35块,这样单位就有一些结余,后来利用这些钱在北京小营购买了雕研所这块地。雕研所盖好以后大家都很兴奋,我们现在在那里也有工作室。
1974年的时候,我借调到当时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做《陈胜吴广像》,当时是无偿的劳动,不像现在做作品能有点收入,当时借调单位给我买了张3块5的月票,午饭都是回家吃。但是我还是觉得能让我做雕塑就已经很幸运了。
张得蒂:我70年代在藏区待了差不多两年时间,西藏高原特有的自然环境,尤其变幻无常的烈日与风雪,锻炼了勇敢的藏族人民。这里有诗歌一般的语言和气势磅礴的歌舞,特别是可爱的孩子们的形象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里。人物雕塑,尤其是头像必须表现在特定环境中的那种状态,把生活的瞬间定格下来,才能有血有肉。我在西藏的十几个县市都停留过,到过很多牧区,几乎处处都有这样的孩子们,看我们画速写,与我们交流,和我们做朋友。我特别想用雕塑的语言去再现他们可爱的形象,表现那一瞬间的丰富与灵动。
80年代初,美院正巧要举办一个赴边疆写生展览,我决定做一个牧区小男孩的胸像,就是后来调皮可爱的《小达娃》。藏族孩子们都有美好的名字,小尼玛是小太阳,小达娃是小月亮。我创作的《小达娃》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藏族小孩,我把在西藏做的雕塑速写、画像和照片都贴在墙上,反复回忆,去琢磨我想要表现的神态在五官和肌肉部分所引起的变化规律,去抓他的“神”,然后再用雕塑泥塑造,去找感觉,终于有一天好像和他的感情通上了气。我们做雕塑常常说要赋予作品生命,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并不觉得是故弄玄虚,而是雕塑家在作品中带入对象的特征、带入个人的情感,并且交融在一起。《小达娃》的帽子、皮袍我都处理得有大面积的凹凸,用来衬托脸部光滑的肌肉和质感,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孩子的面部。在具体的处理手法上我也做出了一些改进,试验用较软的泥来表现儿童活泼的性格和脸部肌肉瞬间的动感。我一直都希望走出一条中西方融合的雕塑道路,真心希望我的这些作品给祖国人民送去人性与温暖,为他们带来慰藉和向往。
盛静:我认真读了张得蒂先生的画册,通过作品感受到您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喜爱。特别令人感动的是读到您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常常彻夜做雕塑,当时您也已经接近50岁了,还如此拼命,短短的两年时间就创作出了《日日夜夜》《琴声》等多件代表作品,还为一大批作出重大贡献的文学家、艺术家塑造肖像,得到了这些大家们的肯定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张得蒂:改革开放以后,我已经47岁了,多年没有从事雕塑创作,离退休也不过十年的时间,心理非常矛盾。我的先生润垲鼓励我,说我心里除了雕塑什么也没有,和我一起努力恢复专业,会在生活中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但他的帮助绝不能抚慰我放弃事业的痛苦,于是我重新回到创作领域。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我就决定要用个人肖像创作的长处为敬重的文学家和艺术家“树碑立传”,我的备选名单有诗人艾青、作家丁玲、版画家彦涵、评剧艺术家新凤霞等。当时没有电话,我就跑到文联和作协去要他们的地址,骑着我的破自行车,驮上雕塑架、胶泥、石膏等几十斤材料直接敲门,说要为对方做肖像,我家人都担心我被拒绝。这些前辈们都非常好,听到我的介绍和来意,都愿意担任我的模特。
我在美院雕塑系学习的时候已经认识艾青老师了,他当时是美术学院的军代表,常常给我们讲故事,深受同学们的喜爱。当我决定为他做肖像时,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还是带着工具材料直接到北纬饭店找他,见面说明来意并得到了他的同意。一连五天我都和艾青老师待在一起,他怕我业务荒疏紧张,不断和我聊天。速写像做完以后,我认真拜读了艾青老师的文学作品,并完成《诗人艾青》的创作。刚开始做这些名人肖像的时候,我也很忐忑,担心没有足够的心力和艺术技巧表现他们的神采。《诗人艾青》完成不久,有一天我接到艾青老师打来的电话,他静静在电话里念着为肖像所做的诗歌,我既高兴又倍感鼓舞。刘开渠先生也很喜欢这件雕塑,评价说“每一根线条都显得活泼而轻快,正好烘托出诗人的个性与内涵”。
为丁玲做肖像也是一波三折,我先做了几稿,丁玲老师都不满意,第一稿丁老师说像劳动模范,1982年为她获得斯大林文学奖所做的肖像也不好,这两个像都还带着时代化的英雄主义和个人崇拜的情结,但问题暂时也解决不了,就搁置了。我把丁玲老师所有的作品都找来读了一遍,也在细细地揣摩。三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想到《莎菲女士日记》中的莎菲形象代表的反叛精神不正是和丁玲的精神气质契合吗?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很快就做好了稿子,定名为《丁玲印象》,这是莎菲和丁玲的结合体,倔强又藐视一切,这个稿子终于得到了丁玲和陈明两位老师的肯定。90年代中后期,我又分别为中国现代文学馆和丁玲的家乡醴陵创作过两尊丁玲像,但《丁玲印象》是我最满意的。
盛静:《东方的邀请》曾获得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是中国雕塑家最早在国际上荣获大奖的作品,和您参赛的另一件作品《初次相会》都是以但丁与其情人贝亚特里奇为主要表现对象,这个主题是应竞赛主办方的要求吗?中西艺术风格融合在当时的雕塑界还是一个前沿的课题,您是怎么想到把中国的佛龛和但丁形象结合在一起的呢?
张得蒂:1984年我收到了意大利拉维纳艺术双年展国际雕塑竞赛单元的邀请和章程,这次竞赛以“在历史和传说中的但丁形象”为单一主题,我非常喜爱这个题目,也擅长做肖像。但还是非常苦恼,觉得难度很大,如何设置形象,如何选择表现方式等都没有想法。但丁是欧洲人,自文艺复兴以来有多少欧洲雕塑家曾塑造过他,包括罗丹的《地狱之门》。在这样的竞赛中怎样才能不被淹没在众多的作品之中?正好接到任务的一个多月前英国雕塑家Sockop曾到国内访问,我也参加座谈会,他在会上提到看我们国内的作品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新鲜感。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刺激,也成为了一直困扰我的课题。我隐隐地觉得我应该用一种鲜明的、具有中国特色风格的作品去参加这次竞赛。于是我大胆构思,要邀请但丁和贝亚特里奇在《神曲》诗篇游历之后到东方的天堂里来。这次竞赛允许铜像和铜牌参赛,我就创作了两件作品。《东方的邀请》采用中国传统佛龛的形式,放弃了欧洲艺术自然透视的深远构图,但丁和贝亚特里奇在一片祥云中升起,四周是佛教背光中的四对伎乐天奏乐舞蹈,欢迎他们的到来。在雕塑手法上我也刻意突出了传统的线刻和装饰手法,线面结合,强调综合。《初次相会》我选择了两个年轻欧洲孩童形象,但丁的动态参考中国古代雕塑中的菩萨造像,贝亚特里奇的塑造参考文艺复兴初期艺术中的圣母形象,也大量研究了中国古代石刻中的朴素线刻,用相对单纯的动作表现二人内心的波澜。
在刘开渠和艾青先生的帮助下,我于1985年前往意大利访问,并在拉维纳参加了这次雕塑比赛的授奖仪式,获得了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我认为这是很高的荣誉。评委会委员、意大利著名雕塑家尼科拉·莫莱里评价说这次比赛有来自五十多个国家的二百五十多位雕塑家的六百多件作品参赛,之所以给我如此高的荣誉,就是因为作品中东西方艺术结合的倾向代表了两种不同文化的交流,认为这是一个创举,预示着东西方文化艺术交流的开端。
张得蒂 东方的邀请 青铜40×30厘米1984意大利拉维纳但丁中心博物馆藏
盛静:从二位先生求学时期开始,在老师们的引导下就埋下了在雕塑创作中吸收民族艺术传统的种子,终于在《东方的邀请》的创作中结出了果实。看着这件欧洲题材的作IM电竞 IM电竞平台品,让我想起了您在同时期创作的《宋庆龄纪念像》,这件作品获得了新中国成立以来首届全国城市雕塑评选最佳奖,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件作品中明确传达出的民族风格和中国气派。
张润垲:《宋庆龄纪念像》现在坐落在上海宋庆龄陵园,当时是面向全国征稿,很多单位和个人都组织投稿,我们也一起送了个稿子,选择的是宋庆龄60岁左右时担任国家副主席时的形象,坐在绣墩上。后来就选上了这个稿子,经过协调,又组成了由我们二人,加上郭其祥、孙家彬和曾路夫组成的创作组。这个创作集体特别好,创作过程也很顺利。宋庆龄同志外形古典,端庄秀丽,聪慧坚毅,自年轻时就梳传统发髻,形象深入人心,受到全国人民的热爱。在创作时我们从形象到内涵参考了传统雕塑的很多处理手法,认为在塑造中结合传统雕塑的艺术特点是必要且能出彩的。由于放在户外,我们没有追求过多的细部质感,而将形体概括成大的体面,再用浮雕的手法进一步归纳整理,不仅在形式上形成了比较鲜明的特色,而且在具体的块面处理上也有独特的办法,营造了东方雕塑内蕴宏大的气势。
张得蒂:我母亲曾经是宋庆龄的学生,从小就听她讲宋庆龄的故事,我非常尊敬她、崇拜她。后来又给宋庆龄故居和上海宋庆龄基金会少年宫都做过肖像,他的家人朋友也很认可,上海的汪道涵先生认为我做了最好的宋庆龄像,这都让我倍感安慰。
张得蒂、张润垲等 宋庆龄纪念像 大理石270×140×160厘米1982-1983上海宋庆龄陵园
盛静:听张得蒂先生谈创作非常有感触,您创作的时候常常有神来之笔,《日日夜夜》中护士嘟起的嘴巴,《琴声》中女孩憨态可掬的动态,《激流勇进》中随材料之势塑造的水和人的关系,大型城市雕塑《孔子列国行》所表现的宏大气派等,这种灵感的迸发是和您长期的思考分不开的。
张得蒂:我所有的作品都想表现生活的美好和人性的温暖,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期,我都没有放弃过这个信念。创作《日日夜夜》的时候我琢磨了很久,直到看到电影中苔丝吃樱桃的嘴唇,突然让我想起护士照顾病人把水吹冷时嘟起的嘴唇,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瞬间,似乎给冰冷的大理石带来了温度。《琴声》的创作也持续了多年,我很早就在小本子上画了一个弹琵琶的小女孩,只要想起就有创作的欲望。小孩子有很多和大人不一样的特点,头大、肚子也大,小手小脚肉乎乎的,不管什么动态,都比较放松。我在创作的时候结合平时观察,让小孩的肚子挺起,脖子稍微向前伸出,双脚抓挠在一起,尽力表现她专注、陶醉的状态。我用了一个圆形的绣墩,这种物质的圆润和孩子身体的圆润相映成趣。
张得蒂 日日夜夜 大理石50×40×30厘米1982-1984中国美术馆藏
人生和艺术往往很像,我曾经经历过苦难,但我母亲对我说的“事业心”和“报国志”却从不敢忘却,人需要勇气、精神去和恶劣的环境搏斗,才不致使自己沉沦。《激流勇进》使用了一段三百年的大柏木,看到它的纹理和挺出的枝丫,我感觉就像它是为我的构思而生。我马上把木头锯成两半,一半表现环境,如江水滔滔,一半刻成裸体的搏斗者,全身肌肉因过分用劲而绷紧,迸发出在艰难中抗争的人格力量。
我和张润垲创作过一些城市雕塑,《孔子列国行》也是其中的一件,是为孔子故乡山东曲阜市创作的,表现的也是孔子率领众弟子不辞辛苦地周游列国的场景。这个雕塑的手法很简洁,借鉴了秦汉雕塑的古朴简约,强调整体气势,突出了主要人物,为了符合观众的欣赏习惯,还为每个具体人物都挂上的名牌,使作品的创作意图更加易懂。我们的作品要献给祖国和人民,只有寄托了我们创作的激情,才能让别人被作品表达的思想所激励。我必须用我的心、我的手、我的艺术来表现和歌颂人类最真实、最具体的善良和美好,这就是我艺术的全部。
盛静:感谢两位先生的讲述。非常幸运能倾听你们对艺术的热爱、对生活的深情和对人性的追求。雕塑民族化或者说中国化到今天还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话题,几代雕塑家都还在继续尝试,试图找到具有普遍意义,也有鲜明个人风格的道路,两位先生几十年的探索也指引着仍在路上的年轻雕塑家们。感谢二位,祝两位先生身体健康!(本文由录音整理,经张得蒂、张润垲审阅)IM电竞 IM电竞appIM电竞 IM电竞appIM电竞 电子竞技平台IM电竞 电子竞技平台